白瞎之前说过他有办法,然而他一直没告诉她那办法究竟是什么,这或许也是对她考验的一种——看她能不能随机应变,抓住他给她制造的契机。如月一直暗中注意着张老板的举动,而他一直坐在上首的几位商人和地方官儿之间,四周被围得密不透风,七姨太又一直坐在自己身边。她又偷眼去找白瞎,发现这家伙居然不知何时又溜走了,整个大堂里都没有他的影子。
这时有人邀张老板宣布开席,张老板便端着酒杯起身,简短地说了几句答谢诸位的话,酒宴便正式开始。如月盯着满桌的肴馔,只觉毫无胃口,银丝手包里的犀皮漆盒子硬硬地硌着她的膝盖,七姨太的目光已经在那上面流连许久了,嚷嚷着说要买一个跟她一样的包,她只款款笑着,觉得自己不亚于揣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或者是随时会爆炸的□□。
这样的煎熬里时间过得很慢,然而始终没办法跟张老板搭话的焦灼却又让她觉得时间简直是在她的耳边做百米冲刺。渐渐地酒宴过半,如月终于发现了一个契机——每张桌上的人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三三两两地走到上首的张老板旁边向他敬酒,而后者半闭着眼睛,每来一个人就笑吟吟地冲对方点一点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仍旧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因为满堂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他们,而且她一走,七姨太必定会跟过来,她也没办法把那盒子掏出来。如月在心底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身——因为除此之外别无办法,过去至少还能跟张老板说上句话,像现在这样隔着好几丈,她总不能不管不顾地一砚台飞过去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
她跟七姨太说明了想去给张老板敬酒的想法,居然得到了她的热切响应。自从那天被张老板当着如月的面甩开了胳膊之后,七姨太的处境就不很尽如人意,据说张老板好像对她有点厌倦,进进出出的总躲着她,她为了这个酒宴精心画好的妆,他连瞧都没有瞧上一眼。如今得了能跟张老板搭话的机会,七姨太怎能放过,挽着她的手臂走得步幅极快,简直恨不得要把她拖过去似的。
她们走到张老板面前的时候他正端着杯酒眯着眼睛细品,七姨太端着个青瓷的小酒盅,脸上堆出笑来,娇声对张老板道:“老爷,莫家四姨太特地来给您敬酒。”
七姨太这一声老爷估计也是经过了反复排练的,唤得可谓是莺啼燕啭,如月站在她身后都觉得头皮发麻。然而张老板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许是已对此产生了免疫,只抬起眼皮来往她们身上略瞧了瞧,把那唇边的酒杯抬了抬,以示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聋子。
这副光景让如月有点下不来台,然而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意识到情形大概就是如此,所以倒也没有太尴尬,倒是七姨太颇有些不甘心,端着酒杯迟迟不喝,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三人僵持了几秒钟,突然一个小二猛地撞了过来,一下正撞在七姨太的腰上,七姨太一声惊叫,一个站不稳,整个人便向着张老板倒去,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
如月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眼前的情形就已经是一片混乱:张老板整个人被七姨太压在了椅子上,两个人手里端着的酒全洒在了身上,那小二手里偏还端着一盘红烧狮子头,那狮子头顺着七姨太的旗袍骨碌碌地滚下来,带着一路油腻腻的痕迹。小二闯了祸也是吓傻了,站在旁边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哼,还是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起七姨太,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可是没法儿看了。
七姨太的妆花了一大半,本是要破口大骂,然而这一跤又正巧跌在张老板怀里,是她求之不得的,为此便又是嚷腰疼又是嚷头痛,颇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张老板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神气里似乎也多了几分缓和,仿佛刚才那一抱又擦出了不少昔日的火花似的。赶过来的酒楼掌柜正在劈头盖脸地训斥那闯祸的伙计,他们两人就在这歇斯底里的背景音里交换了下眼色,七姨太便娇嗔着她要去换衣服,拉着如月就往楼上走,张老板也跟着上了楼去。
如月这才明白白瞎说的办法是什么,这么一来张老板便被带离了众人的视线,而七姨太遇此场合,必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为此不能不拉着如月当参谋。楼上伙计们早已收拾出了客房,七姨太冲张老板千娇百媚地飞了个眼色,就先进了其中一间。
她大概是从没想到会在这次接风宴上有峰回路转的机会,在张老板面前还绷着,一进门可就掩饰不住了,立刻就问如月她换件什么衣服比较好。七姨太赴宴时一向是要带好几套衣服的,以便席上出现比她更亮丽的女子时好立刻换上新战袍,是以倒不必遣小丫头回去拿。而如月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很中肯地告诉她,衣服倒不用换,只是得把妆给卸了,然后多多地洒点儿香水,因为她现在闻起来就像一只红烧狮子头。
七姨太闻了闻自己,也深以为然,于是便对着镜子收拾起来。如月借口她有一瓶新进的法国香水放在管家那里,七姨太便嚷着要她下楼去拿。她关了七姨太房间的门,一回头就看见白瞎正倚在门边,看见她便勾起唇角笑了一笑,抬手就去敲了隔壁房间的门。
还真是讲究效率,连口气都不带让她喘的。如月攥紧银丝手包,向门里的张老板通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房间里烟雾缭绕,大概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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