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有点儿惊讶的是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宫廷乐手居然比他对这儿的环境更加熟悉。
当然,罗修更加惊讶的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骗居然就这样跟着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宫廷乐手去喝酒。
离开了一片混乱的广场,宫廷乐手走在前面,他的脚步沉稳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名战士,之前吹奏用的羊角笛被他挂在腰间随着他走路的步伐摇摇晃晃的。罗修跟在他的身后,视线从未从他身上挪开——这个奇怪的人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背后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自己身后的人会突然袭击他或者作出别的什么举动……
又或者说,他胸有成足,哪怕是罗修忽然从后面动手袭击他,他也不觉得会因此而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想到这儿,黑发年轻人的脑袋忽然断线了片刻,几秒后他很囧地回过神来,似乎自己正一反常态地将面前的宫廷乐手脑补成一个什么高大上的神秘身份……而宫廷乐手大概也是一个天生话少的人,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问罗修叫什么或者给自己做个自我介绍,他只是带着黑发年轻人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家看上去气氛不错的酒馆门前,推开门的时候,挂在门上的铜铃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门牌上挂着的“今日特供:白葡萄酒”一阵摇晃。
酒馆里的光线很暗,但是隐约可以看见这地方的生意其实不错,各式各样的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窃窃私语或者干脆就不说话埋头喝自己面前的饮料酒水,每一张桌子上都摆着一个蜡烛,有一些桌子点燃了蜡烛,桌子边的人围着那只够照亮桌面那一小圈范围的光源团座,而另外一些人就好像天生喜欢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如果不走近了看,你几乎不知道那张桌子边上坐了人。
罗修就是因为这个差点儿一屁股坐在一只雄性羊头怪的大腿上。
还好宫廷乐手及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在黑发年轻人尴尬不已地跟满脸错愕的羊头怪道歉后,两人找了一张角落里的空桌子坐下来,当侍者将酒杯和酒壶摆上桌时,宫廷乐手还心情不错地调侃道:“那个羊头怪的大腿毛茸茸的,隔着三百米都能闻到一身羊骚味,你的鼻子不是比猎犬还灵敏吗,这是怎么了?”
罗修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这个宫廷乐手说话很奇怪——那语气听上去就好像他们之间其实是老熟人似的。
在罗修发呆的时候,宫廷乐手拎着酒壶将他面前的酒杯满上,黑发年轻人看着从酒壶口流出的深红色液体几乎出了神,直到随着酒壶被重新放回桌面上耳边响起“嗒”地一声轻响,他猛地一怔,这才像是从梦中被惊醒了一般眨了眨眼。
“喝酒吧。”宫廷乐手说。
罗修拿起杯子,还没等他将酒杯放到唇边,又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将它放下,想了想后说:“你叫什么名字?”
“这很重要吗?”
“我想是的。”
“毫无意义的一个问题,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我并不习惯进行角色扮演。”宫廷乐手双手轻轻放在桌上,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方式说,“我知道你的名字叫爱丽丝,也知道你路过广场并非巧合而是因为你确确实实在寻找我,现在回答我的问题,爱丽丝,你寻找我仅仅只是因为你想要我回答你我叫什么名字吗?”
“……”
罗修被绕得有点晕,但是在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绕进去了之前,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喝酒。”宫廷乐手露出满意的笑容,又说,“然后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不想装模作样,爱丽丝,我出现在这里的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有人授意我来帮助你前进,那个人喜欢装腔作势装神弄鬼所以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然而最无奈的显然是——无论这种小鸡肠肚的行为有多么令人讨厌,他还是我的老板。”
罗修捏着手中的杯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之前他所有经历过的事情,似乎都是在按部就班地发生着——简单的来说,罗修一直认为那些n们仿佛真的溶入了这个世界认认真真、或真或假地完成了它们各自的戏份,但是迄今为止,却从来没有哪一个这么认真地凑过来跟他说“哈喽我是n我在演戏当然你也在演戏虽然我不想演戏可是我等着剧组收工分发的饭盒所以我不得不演”。
宫廷乐手的话算是终于确认了艾丽嘉以及毛毛虫先生说的那些话——真的有人在操纵这一切,而作为整个事件主角中心的罗修猜中了,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完全高兴不起来,也感觉不到愤怒——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才能避开对方一开始就写好的剧本里定好的另外一种。
而这个时候,宫廷乐手已经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昂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他开始摇头晃脑地唱歌,还是在广场上他吹奏的那首歌曲,但是当那曲调不再是乐器演奏,而是从人的嗓子发音时,坐在桌边陷入沉默的黑发年轻人却惊讶地抬起了头,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正在轻轻哼歌的宫廷乐手。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开始在广场听到这曲子的时候会觉得耳熟了。
——就像是一个吟游诗人的小戏法,一首歌在关键的地方将音节错位条换位置或者将音调小幅度调高或者降低,一首歌就变成了另外一首歌曲,它听上去是另外一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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