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不想管那么多,”黑发年轻人诚实地回答,“有时候我也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置之度外——但是当有些事情就这样发生在我面前的时候,哪怕是闭上眼,我恐怕也不能假装它并没有发生,比如你和海勒,在我听见你详细策划即将用什么手段除掉自己的双生姐妹的时候,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当成是一个笑话,然后转身离开?”
海伦低着头,背着光的她此时整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在罗修说话的时候,她保持着沉默,直到黑发年轻人将话说完,她才抬起手,将耳边垂落的长发别在耳后,没有回答黑发年轻人的话,她抬起脚,茭白的小腿伸直,在半空中晃了晃,她盯着自己的什么都没穿的脚笑了一声,突然没头没尾地说:“爱丽丝,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眼睛看见的,并不就象征着所谓的真相。就像是一部电影,不看到结尾,你永远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很有可能上一秒还在搞笑着的演员,在下一秒的演出里就突然坠楼身亡了。”
“……”
“就像现在你看见的,爱丽丝,你猜我为什么没有穿鞋子呢?”
“大概是你不想穿吧。”
“不对,”海伦嗤笑着,就好像罗修的答案真的有多么可乐似的,她笑得眯起了眼,“事实上,是海勒把我的鞋子都收了起来,因为当她认为我们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而我不应该出来到处走动……哪怕我央求她把我的鞋子还给我,一再强调外面的地面很冷不穿鞋子出来我可能会因此而着凉。”
罗修皱起眉。
“看,这就跟你想象中的那个柔弱的海勒形象有所不同,对不对?”海伦说,“你相信你眼睛看见的,但是眼睛有时候也会骗人,就像此时我跟你说话你认为那都是一些片面之词一样,你的认为,对于我来说也是你的‘片面之词’。”
“你是想告诉我,其实海勒不是一个好人,而你才是吗?”
“对,也不对。”海伦转开视线,淡淡道,“我的姐姐不是一个好人,而我,当然也不是。”
“为什么?”
“双生子之所以存在,总是有它的特殊意义的——当海勒感冒发烧的时候,我也会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提不起劲儿;当海勒心情低落的时候,无论我怎么试图强颜欢笑,都没有办法弥补内心的空虚;当海勒因为犯错而受到处罚的时候,教鞭落在她的身上站在一旁的我其实也在受着同样的责罚。”
“真这么想就好了,”罗修抱臂,微微扬起下巴,“那还算计你姐姐,想让她去死?搞不好你也会跟着一块下地狱,这样真的好吗?”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受够了不管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还是呼吸,都必须被迫跟另外一个人分享的日子——没有人问我的意愿,也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是打从生下来就被注定好的事实,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自己的私人空间,朋友,亲人,包括情人。”
海伦的话让罗修有些在意地皱了皱眉——他隐约觉得,他们似乎正在渐渐地进入了重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海伦却忽然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用那双放空却异常冰冷的瞳眸看着站在楼梯上的黑发年轻人:“你一定很好奇我们是怎么来到浮屠罗门的吧?……答案很简单,因为我们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养父养母,和善的邻居,以及镇上的那个很有钱的生意人英俊的儿子——啊,我曾经还以为,我会和他结婚来着。”
海伦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猛地低沉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看着坐在客厅里的海勒捧着他的头颅在亲吻,周围到处都是血,她的白色裙子被染成了和我那天出门时所穿的裙子一样的火红,裙摆下方被撕得粉碎,当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精.液顺着她的裙子下摆流了出来——你看,在抢夺了养父母的爱之后,她又抢走了我的未婚夫,她真的是贱。”
……
“我觉得我应该愤怒的,可是意外的,在瞬间的错愕和窒息之后,看着海勒对我微笑着说‘我们又能在一起’时,我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我们疯了——其实他们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他们强加给我和我的姐姐的设定,打从生下来开始,我哭她也哭,她笑我也笑,她杀了人,我怎么可能站在一旁只是观看?”
……
“厨房的刀有很多,我们选择了一模一样的两把。”
……
“她将我的未婚夫的头颅砍了下来,亲吻;我就把他的心脏从胸腔中挖出,吃掉。”
……
“海勒说,我一辈子都不应该妄想离开她,最开始我觉得这真是荒谬,现在想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对——不是‘不应该’,而且压根就‘离不开’。”
……
“我们的根连在一起呢,就好像现在一样,”坐在窗台上的漂亮女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们大概已经开始动手了,我都能感觉到海勒快要窒息,你听见了吗?我的姐姐好像在抽泣,在求饶,在挣扎——”
楼梯之上的黑发年轻人从阴影中走出,黑暗之中,那双漆黑的瞳眸却显得异常耀眼。
海伦低下头扫了他一眼,目光从黑发年轻人手上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金属利器上一晃而过,不惊讶,反而勾起唇笑道:“好漂亮的剔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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