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官激昂对奏,皇帝听得头疼,也不能喊停。都察院里的人生来只长一张嘴,无事都要参几本,何况有事,一个个眼睛都红了,这个说完那个再站出来,捶胸顿足唾沫横飞。
皇帝把折子丢在案上,无奈的揉太阳穴。
太子也被吵得耳朵疼,心知云衍是冲程阁老来的,可也不能把这些言官的嘴堵上。没了程阁老在这压着,他更加烦躁起来,看皇帝也皱眉,自觉父皇和他是一样的心思。
自从那晚皇帝雷霆震怒训斥过他,又在万安宫扫了淑妃的脸之后,一向对太子有些冷淡。太子好不容易找着一件能为君父分忧的事,心里有了底气,趁着御史停顿的间隙,沉下脸喝道:“先不说老四不向朝廷奏报,四品大员说斩就斩,办事急躁轻进。所谓乡绅勾结尚未查实,你们就在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恨不能把禹州的士绅们全锁了,不顾朝局稳定,百姓安危,成何体统!”
皇帝一咬牙,瞪着太子,只可惜太子瞪着云衍,丝毫没注意到父皇的脸色。皇帝心里很有些堵,太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却说错了时候,御史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纠察百官,直言上谏的。太子这样听不得言官说话,岂不是触了众怒,失了人心。程阁老才一告假,太子就在自己文官的阵营里乱了手脚。
再说云衍,皇帝深深叹气,这个儿子最近七灾八难的,事情都有端倪可察,只是为了大局,每每乖觉的配合着大事化小了。受了委屈,也不争着要东要西,不能不说是个厚道孩子。
只是这一次委屈的太过了,庄妃受了这么大的磋磨,夭折的那个不仅仅是庄妃的孩子,也是皇帝的小儿子,皇帝心里怎么不怒,但为了朝局只能把错都让两个宫嫔背了,半点不能挨着太子。皇帝难道不憋屈,对太子失望,看着云衍就更怜惜。还记得云衍回来时,衣襟上的血迹,可这些日子内宫里既没传出他受着伤的消息,太医院里也没备档,可见云衍憋着一口气要找人晦气了。
程阁老一句话没说回去就病了,都是在避其锋芒,让他发泄一番,扫一扫面子,这事也就平息了。可太子非得冲出去对上,让云衍斗志更高,又有什么益处,难道他此番赈灾有功,被人残害,还能受罚不成。
赈灾这种事,特别是没有靠国库,自己想办法赈灾,读过几本圣贤书的,都先感佩认可了。别说是斩了一个有错的知府,就算真做了不当的事,也有人自发的要为他辩护。
果然御史们就跟喝了鹿血似的,一个个恨不能撸起袖子,不能直言储君的不是,只好把禹州的官绅一贬再贬,仿佛不惩治他们整个北齐根基就乱了,不惩治他们亡国指日可待,不严惩无以平民愤。
今日早朝就议了这一件事,奉天殿里吵得震耳欲聋,好不容易退了朝,太子被这么多人驳斥,还觉得自己为君父分忧不被官员们理解,赶到皇帝身边,委委屈屈叫一声:“父皇。”
皇帝心里盘算着,本来办事有功就要赏,这么一来,云衍得了百官的拥簇,要是赏的薄了,就不能像上次那样含混过去,自然有人替他叫屈。这个赏赐只能往厚了给,给多厚,要怎么给,都得好好想一想了。
皇帝就这么停也没停的从太子眼前走过去,太子伸着手顿在半空,错愕了片刻,才铁青着脸转身,刚好对上云衍幽深的目光,太子眯着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从他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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