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暄的不期而至,子绛着实意外不已,回了神,说道——
“让她进来。”
十五扫了哲暄一眼,看着她一身百褶罗裙,就如平日间一般。蕙儿近身服侍着,蕙儿身后隐着个人,碧绿衣裳,正是秋岚,看见了面容姣姣的秋岚,妙丹方才的话,不免在耳畔回荡,十五只觉得心中悲凉,警惕之心骤起,如临深渊,履霜坚冰,十五也知阴始凝也。转回目光,落在哲暄身上,问道,“你怎么会来?”
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哲暄这一身衣裙,也是足够奇怪,十五难免起身相迎,上下打量——青丝长垂,不加修饰,只一支玉镂雕花蝶纹发簪斜插安发,烛火下,光润玉颜,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好不柔美艳丽。
十五心怀彷徨犹豫之色,神光离合,乍阴乍阳,彷徨犹豫道,“你不是睡了,什么时候起来的?”
“你们都下去吧。”
哲暄快了十五一步,屏退了众人。明眸善睐,目光灼灼,只问,“子绛,是不是出事了?”
“为什么这么问?”
哲暄看着他避重就轻,直视道,“我知道余福来找你,也知道你出了门,听见你们低声细语,然后就走了。”
她拽紧十五紧握着的手,道,“你或许不信,这几日,——就是自从听说你们要出兵高车之后,我总是很紧张,担心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告诉我,好不好。”
十五耳边总有低声不时回荡,虽然屋中此时静谧无声,哲暄等着他据实以告。他虽然没有证据证实秋岚的细作身份,也从不知她曾做过了什么,却也不得不担心。再看着眼前的哲暄,眼神之中,惶恐和害怕缓缓消解,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坚定。
“暄儿,你要答应我,不管接下来我要说什么,你都先心平静和地听完。”
哲暄点着头,紧紧拽着十五。
“答应我!”十五确认着,他要亲耳听到这句,“好!”
“哥哥要动手了!”
“是高车吗?”
“不!”十五摇着头,把哲暄进一步拉近自己怀里,“是东宫之位。”
哲暄钳口挢舌,惊讶害怕地说不出话来,心里反复着一句话,“谋反?十四哥要谋反?”
“东宫之位,哥哥筹谋已久。更何况,这几年北交南征,若不是我哥,也没有现在魏国的繁荣景象。”十五不知怎么,也是觉得有哪里害怕,他此刻还不愿多说一句,不论是秋岚,还是念瑶,哲暄的心意如何,他不得而知。
“可是他是太子!再说——”哲暄被十五紧紧抱着,心中颤抖,眉毛拧到了一块儿,朱唇张,徐言道,“长姐呢?长姐怎么办?你们打算对长姐做什么?”
“暄儿,你答应我的,无论听到了什么,都要心平气和。”
“我没有办法。我不管你们做什么,但是你们要伤害长姐,我绝不会答应的。”
哲暄说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什么是“筹谋已久”,也骤然明白了结局,她只想着要挣脱,那是心底的本能,她的脚不自觉想往门外去,她下意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青琁,找到她,告诉她,守护她。
“暄儿,你若出了这扇门,那先死的,必定是我和哥哥。”
哲暄如被缰绳勒住的倔马,双足灌了铅一般,再难行一步,站在门前,迟眉钝眼,不知何处可往,何人可信,听了这话,更是澄神离形,如痴如呆。
子绛知道,她到底也是舍不得自己,一把搂过哲暄,怎奈何她一力挣扎,“谋取东宫,罪同谋反。”声嘶力竭,全然不顾隔墙有耳。
“他若要我死,你也默然接受,是吗?”
“他是太子,他和你们不一样。”
十五即便曾有徘徊疑虑,却也从不曾想过,她会口不择言到如此地步。
“不一样,若不是他,你以为我们会是如今这般地步。我错信了他,只是希望你莫再步了后尘。”
哲暄哪里肯就这样信了,嘴里嘶叫着,“他是太子,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父皇千秋百年之后,他就是魏国皇帝。你说他有所图谋,会伤及你和十四哥,我看,是你为了十四哥的狼子野心,所以才——”
“可那也只是太子,不是皇帝。”
十五词严厉色,正颜以对,不免吓到哲暄,可吓到她的又何止是板着脸的面容,却是他说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定会让你为难的。”十五的力气究竟更大,搂着她,安抚着,“可是,暄儿,这事不急,但也必定是势在必行。如果哥哥败了,那我也必是死无葬身之处。”
哲暄忽的安定下来,侧目深望,看着十五眼里的诚恳,她的理智知道这是实话。“你让我在你和长姐中选一个?”
她没有答案,十五也没有,她摇着头,低着眼眸,“子绛,我办不到,办不到!”
十五扶着她,往自己的书案后坐下。伸手去探案上青釉茶壶,还是热的,这是余福把妙丹安置在此之后,亲自端送来的,此时倾倒出的茶水仍是热气腾腾。
他把茶递给了哲暄,虽知道她没心思饮茶,却不得不安抚着她饮了两口,也算是心中些许平静。
十五这才继续说道,“暄儿,我知道你担心六嫂安危,可哥哥心意已决。如今的六哥还仅仅只是太子,如若筹谋得当,一切顺遂,那东宫易主并不会有所伤亡。六哥和六嫂,也会被指个富饶之地,分封爵位,得安逸之身。可若是有一天,父皇不在了,六哥作为太子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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