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了三月,这便是哲暄出嫁之前在柔然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明安坐在飞羽堂,说起那将嫁之事,也是多少个放心不下。
“你明天就要出阁,以后,就是别人的妻子,万事就不能随心所欲,如在家一般。”哲暄早没了母妃,连出嫁梳头也得明安代劳。
哲暄并不回应她,只看着明安手上这几天才学的梳头手艺,感念万分,“荌儿自幼服侍姐姐,从未让姐姐自己梳过头。这几天,为了暄儿这出嫁的同心髻,姐姐是学了好几个通宵吧。”
那同心纹路在额前初见端倪,这是柔然女子出嫁必定会梳的头式。
明安一笑,不理会她故意岔开的话语,只交待着郁久闾让她交代的事,“若有什么事,就去找长姐。”
明安说着,便把那魏国送来的累丝嵌珠双鹓鶵金饰稳稳妥妥地饰与后髻前,微微笑颜道,“都说我们姐妹三人长得和母妃像,可到底还是小妹生得最是俊俏,眼角眉梢也最像母妃。”
“我们姐妹三人,自幼相爱,相扶长大,如今长姐与我都嫁去了魏国,安姐姐——”哲暄转过身子,红扑扑的脸上留下了清泪,“姐姐独自一人,守在父汗身边,守着柔然,以后怕是想见姐姐一面也难了。”
明安原是早在自己宫里哭过的,两姐妹虽是性情相差甚远,可年岁却是相近的,比起早已长大出嫁的青琁,感情甚笃;眼下这会儿却隐忍着,不敢哭了,只宽慰着说道,“你打小就不会哭闹,六岁那年才学会骑马,一时好动,夺了缰绳,甩开侍卫,便往外冲,却一个不小心,从马背上翻滚摔了下来。父汗大怒,险些没要了一众服侍之人的性命,你可倒好,不哭不闹的,还想再爬上那马背上去。今儿个出嫁是高兴事,怎么还哭起来了。”
明安的话,说地哲暄哭笑不得的,明明说的尽是年幼丢脸的事情,倒也乐呵起来。
“你看看你,都快哭成花猫了,要是这样嫁了去,见了新婚的夫君,人还以为是我们柔然偷梁换柱,嫁了假公主去呢。”
虽然是说笑,哲暄却是真真切切哭花了妆的。
次日一早于正殿之上拜别郁久闾,步步踏下森严的宫殿楼阁,步辇之前,回望那黄土而就的柔然宫城,才恍惚之间似乎有点懂得了青琁那日离去时的心境——那即将开始的未来,对于她的柔然,她的父汗,她的姐姐,满满都是寄书长不达的思念之苦。
从云中城出,经了草原,过了雁关,那魏国前来迎亲的仪仗便可得见了。
哲暄并不下辇,仍端坐其中,那前头自是有典仪官承交玺绶,从此柔然公主就成了魏国王妃。
辇下的蕙儿跟着,从云中城走到了雁关,一路走走停停,陪着哲暄也能说说笑笑的。
再启程时,路已好走了许多,只是步辇另一侧跟了为服侍的魏宫嬷嬷。
“奴婢向王妃请安!”隔着车辇的帘子,依稀可以见到那嬷嬷的样貌,展袖施礼而跪,行的是大礼
哲暄也不撩起帘幔,轻言道,“嬷嬷快请起吧。”
那人也就起了身,是说,“奴婢是清河郡王特意点来沿途侍奉王妃,沿路会将这魏国皇宫的各项礼节说于王妃。”
哲暄虽曾想过,魏国善礼,却不曾想,才踏上魏国国土的第一天,这教礼仪的嬷嬷竟已经待在自己身边了。“多谢嬷嬷,行礼完婚前,还请嬷嬷多多指教礼仪之事,哲暄必不会怠慢。”
从雁关起,至泰安城外的驿站止,整整走了二十余天。一向不曾如此乖巧耐得安静的哲暄,坐辇都快坐出一身毛病了,还得时时刻刻耐着性子,听那孙嬷嬷念念叨叨的。
“当今陛下是我魏国开朝以来第三位皇帝,皇后冯氏过世多年,如今后宫之中主皇后事的是淑妃甘氏。冯氏嫡生独子乃当今东宫太子,娶太子妃——就是王妃的亲姐——柔然公主郁氏。”
“不知嬷嬷能否给哲暄说说清河郡王。”
那孙氏隔着帘幔,颔首施半礼,说道,“郡王爷乃是当朝十五皇子,淑妃娘娘的幼子,也是陛下最小的儿子,说来在几个皇子之中,陛下对郡王爷也是最宠爱有加的。王爷之上还有十二皇子和十四皇子两位同胞兄长,十二皇子尚无封诰,十四皇子与十五皇子同因淮北战功,得封清宁郡王,赐婚渤海公主赫连氏。”
“赫连氏?”哲暄确认道,“可是渤海嫡公主赫连容。”
“禀王妃,正是。”
哲暄隔着帘幔,不禁笑到,那赫连说起来本还是哲暄的表妹,可如今却马上要成为了她的嫂子了。
车马因为嫁妆厚重的原因,行进地非常缓慢,停停走走的。
“蕙儿,快到了吗?”
听说这天便能到泰安城外的驿站,哲暄几乎是从卯时便开始问起的。
蕙儿都快被哲暄问笑了,“公主从上了车辇便开始问起,都问了好几十遍了。”
哲暄一听,甩下那帘幔,撅了嘴向蕙儿闹脾气。
约又行了半个多时辰,开始听见车辇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哲暄难免好奇,撩起蕙儿那侧的帘幔往外看——宽阔的街道两侧被卫士把守着,后面不时有看了闹的平头百姓,口里议论纷纷,虽听不见说了什么,大体不外乎是些吉利好话。
另一侧的孙嬷嬷轻言道,“禀王妃,前面就是泰安驿馆了。今夜王妃在此安寝,明日寅时三刻动身进宫,清宁郡王与赫连氏,清河郡王与王妃,一道于正阳宫大殿上,由皇上亲自为两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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