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风沙,欲迷人眼。
便觉风雨如晦。
此地处于夏松中偏南部,乃是有名的黄土原,终日尽是层层风沙笼罩,沟壑绵延,高低错落,好像比受过三五十秋夏的老僧掌纹,还要杂乱深邃些。
每逢春秋旱季,这片黄土原动辄就是数月不见雨水,只有大风卷土,过路人更是难以在这片土原中驻足,风携土迹,打到面门上头,生疼得紧。况且土极松散,马匹下蹄都难拔出,除却些蹄宽力强的耕牛可缓行于坡上,再无代步之法。
而对于此处百姓,雨季则更是难熬,接连三五日暴雨砸下,陡峭土坡叫雨水冲刷,大块大块黄土便叫水流带下,汇于低处,极容易成灾,淹去耗费多日耕好的田地。且这黄土地界,林木极难生长,因此百姓所住大都是土屋,将土屋冲垮,实在是常事。
如若是夜半安眠时候,外头突兀落下雨来,未曾被惊醒,那如注水流贴檐淌墙,不多时便可冲垮土屋一截,来日费力补修倒还不差,但要是砸伤了妻儿老小,那可当真是要愁上好一阵。
夏松富庶,唯土原不在此列。
一位老樵夫慢吞吞爬到土原脊上,向远处眺去,却并不遮眼,半点也不忧心风卷黄沙,是否能迷到眼目中去,只是啐了两口嘴里的细土,神色厌烦。
入夏松时间已然不短,瞧见过青林翠竹,山间瀑流,可却从未见过这等不毛之地,休说在此住下,仅是从此路过,便使得人心头烦闷,瞧不着半点生气。
无人知晓,这地不生林的嶙峋土原,为何今日会来一位腰间别着柴刀斧头的老樵夫。
何人会在这等不长草木的地方打柴打樵,可老樵夫却时常掏出腰间柴刀斧头,使破布擦擦,总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像是前头有片苍翠茂盛的老林。
“都说此处壮丽雄奇,也不知壮丽在何处,还不如那座山上道观,起码珍奇物件不少。”老樵夫摇摇头,伸出一指来试试腰间斧锋,见指间多出道白痕,才有些满意,嘀咕着向前缓缓而行。
像是张皴裂宣纸立起,一枚出于人悬笔未动,遗留下的极细小的墨点,轻巧滚落。在黄土原上行五十里,向来就不是什么简单营生,不过这瞧着颇有些形销骨立的老樵夫,走得虽不快,可硬是从没歇过脚,就这么在浩大黄风中孤身而行。
五十里黄土川,沟壑连绵,层层叠叠,从侧观瞧便是斑斓层起,少说便有百来回渐变,久久观之,的确是别有一番奇秀。
入黄土川五十里内,便是虎头山所在。数百里黄土川当中,仅有这么一处巨石林立的地角,也无黄土也无风沙,风定云止。
得名虎头山,皆因居中一座百来丈的石山顶,远远望去,极似巨虎低头饮涧,黄风止缓,气韵宏伟雄壮。
老樵夫就这么一步步从风中走出,再慢吞吞绕行至虎头山下,向山顶看去。
“人都说风从虎,云从龙,此地黄风滚滚,只可惜虎头之上有犬卧,大煞风景。”老樵夫年岁奇大,但此刻笑骂声却是底气十足,回荡于石林当中,经久不绝。
虎头山上怒喝声起:“老丈胆敢如此无礼!”
樵夫冷笑,“不巧,爷爷肚内无食,饿得肝脾都瘪将下去,只剩一枚斗大胆,任你是什么神仙佛陀龙狰蟒,都敢叫叫板。”
虎头之上,一人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向老樵夫喝道,“我等乃是东诸岛弥门来人,欲前去西路三国增长见识,老先生气宇非凡,何故如此?”
说话人未曾起身时,身形几乎叫山顶虎头尽数遮挡,如今起身,却也只是堪堪显出半身,头梳团发,腰间挎起柄鞘颇狭长的直刀,面容倒是生得不凡。
山脚下亦是闻声走出三人,打扮皆是如此,神色不善。
弥门传承极久,源头已不可考,尤其大齐国五教称尊时,流传最广,徒众广如山海盛极一时,可随大齐势弱,原本弥门分崩离析,余下教众,大都四散而去。不过弥门毕竟是传承极久,再者并不常行善举,手段狠辣居多,故而江湖之中,人人避之不及。
“原来是弥门中人,”老樵夫似乎是有些怯意,往后接连退了两步,可还未曾等那四人面露讥讽,老者便又接上一句,“都说弥门中人大多奇矮无比,今日一见,不得不说,真他奶奶的矮。”
“去西路三国长长见识,自然没错,可周遭布置的阵法如此阴狠,真是为问道涨见识而来?”
话毕,老樵夫拔出腰间柴刀,往身前猛然斩去。
大阵陡然碎灭。
老人扛起柴刀,撇撇嘴道,“尔等弥门中人,只怕是为坏他人道行而去。知道你弥门中仍有教首代代而继,听人说手段高明,且能掐会算,倘若不是我年事已高,不愿轻易乘船入岛,不然定当将你弥门教首砍个稀烂。”
话还未曾说罢,虎头山上下已然汇出一道流光,瞬息之间,已至樵夫身前。
原是那四人已然联手,从掌心当中逼出道雄浑内气,交融于一处,直奔老樵夫面门而来。
古有森罗万象,今有弥门生神。
流光电驰风掣,若一杆大枪直抵老者咽喉之间,隐有生魂气流转不绝。
但见老者立足处,烟尘暴起,三十丈外,石林一瞬化齑粉。
而老樵夫稳稳站直,往地上使劲啐了口唾沫,满脸厌弃,“引生魂破境,如今的弥门当真是愧对祖宗。”
可还未等四位弥门中人变招,紧接着老樵夫便皱皱眉头,自言自语道,“我原本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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