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等着实在是枯燥乏味,四处张望着,恰巧,在老疤子那边,他们三人之间,是老疤子在上面等着。
目光顺去,他也正好看向这里,目带笑意,独眼之中有着隐晦的含义,似是让余生过去,微微地转过头来,锁链的影子散发着寒意,这里越来越冷。
等到太阳完全沉入西边的大地,敛去最后一丝光影,便能感觉到有风,从九重灵渊下扑面而来。
乌云慢慢地朝着岚崆山上方汇聚,这悬崖之上,也起了风,余生举头看了一眼渐渐变暗的天空,自语道,“看这样子,恐怕要下雨了……”
绳子忽而被拉紧,左右一甩之后,便固定了位置,有人从下面爬了上来,第一个人是流婉,面容惨淡,不似早晨那样开颜的神色,看来是空手而归了。
接着是老马,身上沾满了土灰,就连脸上也是,蓬头垢面之下对着余生无奈一笑,“好像运气并没有持续下去……”
虽是遗憾,但这样的事情想必是经历得多了,王魁还没有上来,天空中便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越来越大,打湿了三人的衣衫。
王魁上来的时候,大雨已经似水流,赶忙收了绳子,四人赶回了帐篷,老马口中还啐了一声,“这鬼天气!”
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准备好的柴草也湿了,只能乌黑一片摸着找个地方坐下,帐篷内有人将衣服扔了出去,却是那流婉。
不知她从何处又找来一件干净衣服穿上,安静的,毫不避讳,或许又是黑暗中看不清楚,才会如此。
老马轻咳一声,好像能够想象出那等旖旎的场景,“或许雨过之后,土壤湿润,明天会有收获吧。”
雨越下越大,打在帐篷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被灵渊下的罡风催动,更有气势,帐篷内突而有人起身,踩到了余生的腿,但是力道不大,却是流婉。
“我出去……”
“你不是刚换过衣服?”
老马下意识得问了一句,流婉没有回答,却依旧顺着帐篷口的方向走去,直直出了帐篷,连她的影子也看不见。
雨水流了进来,老马怒骂一声,向着里面移了移,口中说着,“这般大的雨,真是不多见,这么多年来有过两次,还是一次……”
流婉这一出去,便是小半个时辰,老马似乎在黑暗中转头,看了一眼流婉坐过的地方,又似乎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向着余生道,“王魁呢?”
“他不是在这里……”
余生顺着王魁坐着的地方摸去,那里一片冰凉,哪里有他的影子,老马的手也摸了过来,与余生的手相触,二人猛地抬起头来,似乎能够看见对方眼中的神色。
“糟了…”
老马翻身坐起,就要朝着帐篷口走去,这时天空中陡然落下一道惊雷,响彻四野,压过了所有震耳的声音,闪电突临,照耀在这悬崖边上。
老马的身子就这样愣在原地,帐篷口直直站立着一道俏丽的身影,粉色靓丽的衣服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腹部,有一朵盛开的大红色鲜花,在这雨中,在这闪电下,在这黑色的帐篷口,是何等的绮丽与妖艳。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下来,没有风声,没有雨声,只有那道无光的眼神,只有她手中握着的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只有那朵鲜艳的花。
不,那不是花,那是一片血,鲜红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下,红色和着流到了地下。
老马猛然起身,拉住那道身影的手,他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在这暴雨中炸响,“流婉,流婉,王魁呢?”
“我杀了他!”
那声音冷漠到将要把此地的雨水冻结,那声音仿佛在描述着一件平常的小事,那声音之下,是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庞。
流婉的身形顿时软了下来,瘫倒在雨水中,大雨冲刷着她的脸庞,冲刷着她身上的血迹,进入了她的眼中,她的耳中,她的口中。
而这场雨,依旧在不依不饶地下着,仿佛不会散去,仿佛不忍离去。
…………
余生看见清晨的第一缕光射进帐篷,洒在帐篷内粉红的躯体上,他们今天没有去悬崖下抓灵蚯,因为那最先下去的一人,已然死了,或许此刻,已经被九重灵渊下的恶鬼吞噬,就连魂魄,也飘不上来。
老马坐在一边一个劲地喝着酒,一口又一口,那不大的酒壶中,或许早就没有了酒,而地上的这个人,一直睁着眼睛,从未闭眼。
雨就这般停了,来得突兀,停得突兀,让人措手不及,或许真的像老马所说的一样,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苍白的誓言又怎能束缚得住。
把一包灵蚯扔在地上地上,老马从怀中又掏出一条,话语正像昨晚那般冷漠,仿佛地上的已是死人,“是,上次数得没有错,是九百九十八条,如今拿着这些灵蚯,你终于可以上山了。”
地上的身影看着这近在眼前的宽阔道途,她没有动,她的手中,依旧握着余生那把匕首,其上的鲜血早已冲刷干净。
余生翻身夺过,一把插在地下,那手指上被割开,立下同心结誓言的伤口,恰在此时裂开。
“这里还在抓取灵蚯的人,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希望,他们之所以互不相识,但是互结为伴,便是因为这誓言。
同心结不是从这些人中流传开来,而是从岚崆山上下来,只要此处的人妄想修道,却又破了那同心结,日后修道便会被心魔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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