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把那六箱子金银元宝无故出现在河堤一事上报给大统领,但大统领却不想他因此事受到牵连,抑或是不想让他参与进这件事里。
这才把他留到寅正方才把他放回来。
大统领的这份心意他虽能明白,可却是有些无法理解的……
昨夜他话里话外便得知,城南这件案子背后的水有多深,大统领只怕是早就心知肚明的。
然,大统领却偏偏选出他们这些兄弟去趟了这滩浑水,如今发生了这等事情后,大统领却,却又言说不想让他牵扯太深……
此时再说这话,怕是已经为时已晚了吧?
就算他能就此逃过一劫,可那些和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又该如何?
难道他们便该死吗?
还是说这件事果真如顾清临所言那般,大统领不过是把他们这些人,当作是了一种可以为他自己加官进爵的利器……
抑或是成为了他通往更高处的踏脚石?
……如今,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不能恪守自己的职责,只一心为了权势富贵去到处钻营呢?
为了长盛不衰的荣耀吗?为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珠玉吗?
可这些在他看来,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始终记得最初被选进羽林卫营中时,他所感受到的那种荣耀和自豪,更是有一种使命感。
缘何他就是想不明白,羽林卫营竟然也参与到了夺嫡这件事里来!
恪尽职守,安守本分不好吗?
大统领口中所说的,他只是针对顾清临一人的理由,并不足以让他信服。
只是奈何啊!
人微言轻也不过如此了……
致果校尉沈长林长长地喟叹一声。
他知道那座营帐中现在住着那位企图鸠占鹊巢的假冒之人,且大统领一再告诫他一定要盯紧顾清临的行踪。
然而他这一次,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至少,在城南略卖人一案上,他看到了这位人人口中奸佞、狡猾、巧舌如簧的顾主簿,是有着几分善念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发现这些骸骨后,便为此东奔西走。
他一直坚信人的双眼是最不会骗人的,就算这位顾主簿总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可他却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过心痛和恨意。
那是源于那些人把人当牲畜一样对待,肆意的侮辱虐杀而萌生出的恨意……
那些恩恩怨怨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做一名恪尽职守的羽林卫。
至少他无愧于这身官服,更无愧于最初那份荣耀和使命。
已经策马离去的段恒毅,自是不知这位与他势同水火的致果校尉沈长林心中这一番变化。
当段恒毅骑马赶到出了范家庄的那座石桥上时,他便勒停了身下的马,浑身毛发乌黑的骏马打着响鼻儿在铺满落叶的桥头上打着转。
而段恒毅的眼中也现出了一丝的迟疑,且他望向东北方向的眼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上现出了难以抉择的为难神色来,且带着一股无比的痛心。
已经三个时辰之久,不过是百十里路,正常情况下,信鸽往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可如今三个时辰已过,他仍旧没收到霜痕传过来的半点消息,这便足以说明,霜痕那里定然是出了什么意外。
而此时,他若是前去一探究竟,那么便无疑是把他自己暴露了个干净彻底!
可若是不去,他便算是主动的舍弃了霜痕他们……
霜痕……于他来说亦兄亦友,不仅仅只是府上的一位属下,而是他的亲人。
现在盯在他身上的耳目不在少数,他若是频繁前去城东,不仅会把他自己暴露出来,更会把霜痕他们也都暴露出来。
可他相信霜痕他们定然有自保的能力,且霜痕他们也不愿他因此便毁了从前的大计……
况且……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坏……或许他的焦急和担忧,真如顾清临所言那般,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段恒毅缓缓地收回了目光,落在了马背上,手上一勒缰绳,想要说话的他却觉得喉间似是鲠了一块硬物般,让他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
“……驾……”
黑马甩了甩耳朵上落下的一只飞蝇,抬起蹄子在石桥上刨了两下,这才开始飞奔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段恒毅觉得他这一刻心里似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回想下,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就像此时,天刚蒙蒙亮鲜少有人走动清寂的街道一般。
所有的人和事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但偏偏没有一道人影能在他眼中停留下来……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这一道马蹄哒哒哒地踏过石板路的声音,在这稍显宁静的清晨中能传到很远。不知何时,马蹄声渐渐弱了下来。
当段恒毅抬头时,便发现不知不觉间竟走到叶府的门前。
他抬手摸了摸黑马头上立着的耳朵,口中轻声喟叹一句。
“莫非你会看破人心的妖术不成!”
说完这一句后,他便微微仰头神色间带上了几许温柔,认真地端详着叶府的门楣。
这里住着他敬畏的泰山老大人、住着慈祥和蔼的祖母、住着善解人意温和的岳母大人……住着他心爱的姑娘。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爱她。
这也是一种幸福,被期待的幸福和能继续爱的幸福……
“驾!”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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