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北皱了皱眉,插于口袋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偏偏脸上依旧是那平平无奇的模样,他永远记得那天下午的情景,他去告诉封城靳枫与肖羽睡了的事情,他说终于轮到封城出马了,封城当时那个笑容不可谓不愉快,这是这么多年里,他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最为生动的一幕,然而就在下一瞬,封城的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双眼紧闭,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前一刻明明还好好的说着话,下一秒,却已不醒人事。
他纵使见惯无数大场面,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方寸,他只能扶住封城软倒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他的认知中,封城是神,神是无坚不摧,是永远不会倒下的。
然而,他心目中的神就在他的眼前,如山一般轰然坍塌。
封城送医的当天下午就有了结果,脑癌晚期四个大字刺痛了他的眼,他与凌波在总目睽睽下哭得像两个傻子,这样的结果自然不能让他们相信,白北立即拜托了在美国的朋友接受了最有名的脑瘤医生,便让专机将他接过来替封城诊治,结果一模一样,这下子,连白北都颓然得像是快要世界末日了。
本来他与凌波的意思是让封城知道,但是封城是什么人,只从他俩的神情就能猜出几分自己的病情,白北无法,只能据实以告。
封城听到脑癌晚期之后,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白北说的每一个字都与他无关,唯有那双放于身侧的手微微的抖了抖,白北看得难受,只能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然后他听见一把淡然的笑声从封城的嘴里滚落出来,这样的笑声与他从前听见的都不一样,是不甘、是意料之外,又是接受了现实之后的无可奈何。
过了半晌,才听见封城低裂迷人的嗓音:“看来这辈子,我与他注定无缘。”
那个他指的是谁,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正因为知道,才觉得更加难过。
凌波抹了抹眼睛,突然道:“城哥,我这就去把肖宁叫来。”说着便要冲出门去,却被封城叫住了,封城望着他,深色的眼眸中流动着奇异的暗光,“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不管是谁,若要将我与肖宁的事说出半个字给他听,便永远都别来见我。”他的声音那样轻,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一只千斤锤轰然砸下,凌波不甘的收回脚,“那怎么办!难道让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个这么爱他的人吗?”
封城便笑起来,他即使苍白无力,笑容也依旧璀璨夺目,“等你们爱上什么人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我的心情。”
唯有处于同样的境地,才会切身体会到,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朝朝暮暮耳鬓厮磨,只要看着他好好的生活下去,即使被仇恨包围,即使总有不如意之处,只要他还好好的存活于某一个角落,便心满意足矣。
冬天来的时候,封城的病有了些起色,但是因为化疗的关系,他原本浓密的黑发已经掉光了,他自己倒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白北和凌波每每害怕见到他云淡风轻的脸。
即使被病魔缠身,封城表现出来的依旧是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果断和强势,只是他更多的时候是对着一沓沓照片出神,无数照片的主角无疑是同一个人,从稚嫩的孩童时代到初显锋芒的少年模样,再到如今清秀绝然的青年身影,封城总能对着它们发一下午的呆,他的目光不厌其烦的从一张照片到另一张照片,从照片中人的眉宇到嘴唇,再到所有能够目及的地方,都一一的看过去。
他看得太专注,所以白北都不忍心打扰他。
直到封城偶尔抬起头来,才发现了他的存在,“来了。”他说。
白北点点头,打算向他汇报工作,封城却抬一抬手,笑道:“以后大小事不需要向我汇报,你拿主意就行。”
白北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
封城便也不再管他,继续低头去看手中的照片,白北陪在一旁,安静得如同空气,良久,封城才轻声道:“肖宁最近还是经常到兰桂坊?”
白北一震,不知如何回答。
肖宁因为肖羽和靳枫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最近这段时间去兰桂坊找少爷去得愈加频繁,白北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封城也有许多人替他留意这件事,但是他没想过封城竟会亲口问起。
过了好一会儿,白北才回答了一个“是”。
封城脸色如常,目光依旧在手中的照片上留连,就在白北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把老乌叫来。”
老乌是乌鸦的一个门客,封城只用过他一次,然后便将人收入了门下。
兰桂坊位于安宁的市中心,专做少爷生意,因为老板的背景强大,所以有关部门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兰桂坊前门热闹得如同市集,这里每一天的营业额足够全城的人一个月的生活费总和,兰桂坊安静阴暗的后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远远驶来,司机将车子准确的停在门口,凌波下了车绕到后排座,恭敬的拉开了车门。
男人修长高大的身体随即走出,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脸上,依稀可见他苍白的脸色,俊美的五官在黑夜中略显诡异,只有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穿着一身黑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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