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基层选举是大事,一定要谨慎行事,”方晟终于说,“据我所知去年黄海有三个镇搞过试点,后来都偃旗息鼓不了了事,就在于事先没充分预估选举的复杂性,简单地认为只要做到一人一票就能确保三公原则,那种想法不但错,而且错得可怕。”
胡委员也实话实说:“耿书记提出竞选村长时我也很惊讶,老实说我完全没有准备。”
他还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你姓耿的只剩两年多就退二线,还穷腾个什么劲儿?难不成竞选村长成功让你超龄服役?官场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干部,换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方晟道:“理论上说得不错,两手都要抓,经济发展是重中之重,基层干部选举制度也要边摸索边前进,但理论归理论,经济发展得快一点,慢一点,哪怕有所退步,都在我们掌控范围内——快则加强调控,慢则采取激励措施,选举不同,一旦失控将引发很多不可测风险,闹大了甚至会……”
“我知道。”胡委员同样忧心忡忡。
“目前三滩镇村镇企业改制已进入第二阶段,风电项目前期工作如期展开,风电配套企业落户也提上日程,再过几个月沿海观光带项目即将拉开序幕!三滩镇经济发展正驶入快车道,需要我们做的事很多很多,在这节骨眼上突然搞村长竞选,你说说……”
胡委员为难地说:“该反对的话我都说好几遍了,有几次差点吵起来,可……耿书记似乎下定决心搞……”
方晟又长长深思,然后摇摇头道:“实在要搞只能由他,总之我保留意见。我还奉劝胡委员一句话,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到位,要制定详实可行的应急预案。”
“好,好。”胡委员见他不反对,如释重负。
当晚杜雅珍小心翼翼敲门,说自己带了台全自动洗衣机,可以帮住宿舍的单身汉集中洗衣服。没等方晟反对就将床上、椅子上的衣服袜子一扫而空,顺便还整理好凌乱不堪的桌子。过了会儿朱正阳笑嘻嘻过来,说大家伙都沾镇长的光,否则哪享到此等艳福。方晟没好气道有家室的人小心点,被抓到叫通奸,我们没结婚的则叫谈恋爱,性质不同。朱正阳笑道难怪你只谈恋爱不结婚,原来心机这么深。
方晟捶了他一拳,道:“毕竟是侯明弄来的女人,多少注意点儿,别没吃到羊肉惹一身膻。”
“侯明,哼,”朱正阳不屑道,“堂堂政法委书记的儿子,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都什么品味,居然喜欢一个三十七岁的寡妇,比他整整大八岁,真是重口味!”
“那个谈素娟长什么模样?我好像没见过。”
“肯定见过,正因为太普通你才没留意,这么描述吧,中等个子,微胖,皮肤不算太好,要说迷人可能那双眼睛有一点点吧,其它根本没可圈可点之处,不晓得如何把侯明迷得神魂颠倒。”
方晟笑道:“肯定自有她的妙处,你这个党政办主任失职啊。”
“真的失职,这等佳丽早应该查出来呈给镇长大人才对,”朱正阳笑道,“哎今天不行,因为明晚赵尧尧会来查岗,后天轮到白小姐……”
“越说越乱!”
方晟又捶他一拳,心里却一动:白翎真的很久没来三滩镇了。
周五晚上赵尧尧果然如期而至,一进宿舍便敏感地问:“谁的香水味?”
“喔,帮我们几个单身汉洗衣服的办事员,刚调来不久。”
“明天买台洗衣机,不用她洗,”隔了会儿她补充道,“嫌麻烦的话我每周三过来。”
“不用不用,下周通知她取消这项服务。”方晟暗想赵尧尧对自己的领地看得真紧。
夜晚她还是住到快捷酒店,也默许两人在一张床上过夜,她则温驯地依偎在他怀里很安逸的样子,全然不知他心里如万千只老鼠挠心。
“你很久没回省城了。”她说。
“感觉做不完的工作,也有懒惰成份,总之,唉……”
“下次我陪你一起去。”
方晟知道她很想以正式女朋友的身份见他父母,不由一阵感动。赵尧尧其实最不在意人情世故,也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但只要与自己有关,她总会努力改变。
很多外表高傲的女孩子实际上面冷心热,可赵尧尧是心面冷心更冷,从不关心周遭事物,静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举个例子,宣传部理论科有个同事老婆夜里生养了,赵尧尧听说后只“噢”了一声,根本不问生的男孩女孩;还有个同事说一夜没睡,她就听听而已,也不问哪儿不舒服之类。
每天早上她办公桌上总会有一束玫瑰——陈建冬已坚持一年多了,春夏秋冬从不间断,而她第一反应总是扔到废纸篓里,后来有同事惋惜地说带回家用水养起来能保持一周香气。她听了若有所悟,从此不再扔废纸篓,而是扔到卫生间!
方晟抚摩着她的脸庞:“我爸妈见过你。”
“他们也见过白翎。”
“纯属巧合。”他苦笑。
“对我和她,你爸妈有什么评价?”她翻身正面朝他,眼睛睁得浑圆,似乎很在意的样子。
“说你有礼貌,带那么贵重的礼物。”
“她呢?”
“匆匆照了个面,没感觉啊。”
她满意地钻进他怀里,良久幽幽地说:“但愿你没骗我。”
这一刻方晟有点内疚,因为他确实说了假话。
近两个月肖兰与儿子通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提到两个女孩,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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