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自三更起,这场雪停停落落的就没歇止过。密密的雪花随着风铺天盖地,偌大的院子遂只剩下一片空茫茫的白。
宛兰站在大殿前的屋檐下,伸长了脖子往大门那儿望。门外有一棵梧桐树,风雪中,干枯的枝桠上的积雪正一片一片簌簌往下落。
天寒地冻,寒风不住的从衣领、袖口往里钻,就象是刀。宛兰机凌凌的打了个寒噤,终于捱不住,急忙回身往堂屋内去。
堂屋内比外头也暖不了多少,偌大的地方只在角落处生着一个炉子,上面正煎着一罐汤药,烟雾袅袅,似乎也被冬日的寒气冻结得散不开来。宛兰暖了一下手,拿起火钳来,把火拨旺,然后在炉子旁的矮凳上慢慢的坐了下来。
四处静得很,只有外头的风在呼呼地吹着,就象是鸟儿的悲鸣声,一声紧过一声。
自到这儿,这宫中除了太医和分派月例的太监偶尔来过几次,便再也没有见到别的人了。入冬后,这儿更是连个声响儿都难得听到了。如今,连应定期分派的月例索性也没了!
偌大的延禧宫就仿佛是与世隔绝了!
想到这,心头隐隐有些发沉。想到余下的那些少得可怜的木炭,还有每个人身上单薄破旧的冬衣,还有那几扇有些漏风的窗,还有——内堂里那个自始自终无人问津的女子……。
病得那样重,却连个探望的人都没有!一个花儿似的女子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过完她的一生么?
唉,天这样冷,人心这样冷!
这种凄清的情景让宛兰心情黯淡,而更让她不安的,则是宛如的事情。前些日子接到家里来的信,说宛如也入选秀女了,年后就要被送到京城来。唉,这个沉静温柔的小妹妹,这颗全家上上下下最最疼爱的小珍珠,她怎么能应付得了这宫中的事事非非,怎么能受得了宫内的冷酷与无情呢?爹娘想必也是极伤心的了,一个女儿不在身边尽孝,而现在另一个又要来这儿受苦……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宛兰从沉思中惊跳了起来。她急急走进去,只见软榻上躺着的愉妃,正紧蹙着眉头不停地咳着,极是痛苦的样子。
“主子……主子……”宛兰俯下身轻轻的唤她。
愉妃挣扎着睁开了眼,看了看宛兰,又把目光移开窗户那儿,“现在……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吃力的问。
“未时刚过。”
“是么?”她低低的叹息道:“我还以为快入夜了呢?”
宛兰望着她,心头恻然。这是个赐了名号,注名了金册的妃子啊,如今却成了这样……
“可不是?”宛兰小心的给她掖了掖被子,一面故作轻松的笑答道:“外面灰蒙蒙的一片,雪下得可大呢!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大的雪呢!”
愉妃微微笑了一下,嘴里喃喃着:“也不知那园子里的梅花开了没有……”话未说完,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宛兰急急接口:“呆会儿奴婢就去瞧瞧,若开了,奴婢就折几枝回来!”
愉妃合上眼,缓缓的摇了摇头。
宛兰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悄悄的蹲下身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
就在这时,外头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想是凤奴回来了,奴婢出去瞧瞧!”宛兰低低说了声,忙掀了帘子出来。推门而进的果然是凤奴。只是她的一张圆脸已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头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花。
“快到炉子边暖暖。”宛兰心疼的说,一面飞快地从暖壶里倒了一碗热热的水递给了她。
“这鬼天气,真真会把人冻死!”凤奴哆哆嗦嗦地捧着碗连连喝了几口。
宛兰湊近她,压低了嗓子问:“怎么样?叶太医怎么说?他怎么没跟着来给主子看脉呢?”
凤奴的神情一下子黯了下来。“叶太医到长春宫去了。说是云妃娘娘有喜了,皇上命他今后专门侍候云妃娘娘!”
“那……那我们主子怎么办?病得这样厉害,再说上次开的药也吃完了呀。”似想到什么,宛兰急急又说:“那贺太医呢?贺太医去年也给主子看过一次脉,请他来也是成的!”
“别提了!”凤奴眉头一扬,愤愤道:“说要去给太后娘娘看脉,今儿个来不了。还有其他人,也都推三阻四的,一个人也不愿意……”
话未说完,突听内堂里传来异样的声响。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急奔进去,只见愉妃嘴角边淌着一缕血迹,正紧攥着胸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主子……”两人吓得脸色惨白,慌忙上前环侍两旁。
“哭什么?”愉妃吃力地望着她们,气喘吁吁道:“今儿个若真能就这么去了,那倒是我的福份了!”
“主子,瞧您说什么呀!”凤奴俯着腰轻揉着她的胸口,强颜劝慰道:“前些天叶太医不是说了吗?您这病是无碍的,只要再服三两幅药就能痊愈了。只是俗话说:三分治,七分养,最重要的是您要放宽心才好呀!”
愉妃幽幽一笑,叹息道:“如今好不好也无所谓了!倒是你们……这些日子你们跟着我这个没用的主子,受尽了白眼,也吃了不少的苦,真是难为你们了!只是……只是这份情,我……我是只能放在心上了。”
宛兰与凤奴听了,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只见愉妃颤微微的抬起手,将颈上的那根银链子扯了下来,“若有机会……把这个交给皇上,就说……就说……”她的眼睛颤了颤,大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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