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等排到了卢文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匆匆地进店,只见这店里已是一片狼藉,几个伙计像大爷一般,各自坐在椅上,施施然地翘着腿,还有人磕着烤熟的南瓜子。
啊呸一声,南瓜子入口,随即瓜子壳连带着吐沫吐出来,伙计这才斜着眼,打量着进来的人。
一见到人,一个伙计便火冒三丈地道:“赶紧,还有最后几件了,不买就滚!”
卢文胜:“……”
有人不忿道:“这是什么态度,我是花钱来购物的……”
“叉出去!”几个孔武有力的伙计便二话不说,有人直接取了棍棒来,将人围了,直接叉出,将人直接丢出去之余,还不免破口大骂:“这不识抬举的狗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也就是在店里,若换做从前老子在鄠县挖煤的时候,敢这样大声跟我说话,依着我脾气,早就一稿头下去,将他脑浆都打出来了。”
那人啊呀一声,直接扑街在地,口里还不忿的道:“我要买瓷器,我要买……我都已排到队了。”
可外头还大排长龙,大家一直在焦虑的等着,一见到有人被叉出来,虽然觉得兔死狐悲,这些店伙计实在太嚣张了。
可细细一想,居然心中暗喜,这显然又少了一个买货的了,自己岂不是又多了一丝丝的机会吗?赶的好啊,买精瓷就要有买精瓷的规矩。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以至于那人狼狈的爬起来,四处跟人抱怨,说自己遭遇了如何糟糕的待遇,可大多人只是绷着脸,假装没有听进去,却都焦虑的看着店里。
卢文胜见了此情此景,哪里还敢拿大,只觉得自己身子矮了一截,就差跪着将钱奉上了。
对于卢文胜而言,若说心里不窝火,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在卢文胜的心理预期显然已经不一样了,起初来的时候,他的预期是买一件瓷器,放着也好,若是能挣点小钱,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在这大冷天里,排了足足两个时辰的长队,整个人已是又冷又饿,想着自己已付出了这么多,此时他的心理却是,无论如何也得买几件回去。
何况自己受点苦算什么,外头不还有人排得更远吗?
等他发现,店里果然快要没货了,不过剩着七八件尾货的时候,心里就更是庆幸无比,连看着那可恶的伙计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其他几个进来的客人,纷纷想要抢货,最后这伙计道:“一人只能买一件,谁也别啰嗦,付钱,买完了就赶紧给我滚。”
卢文胜的心就猛地沉了下去,排了这么久的队,才只能买一件?
可这个时候,他深知绝不能和这些伙计怄气,要不就连一件也买不上了,便只好乖乖地给了钱,选了一个瓷瓶,匆匆将瓷瓶抱着,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他们一走,这些伙计便开始集结。
数十个精壮的汉子,面色黝黑,一看就是鄠县来的,浑身煤渣子的气息,却个个孔武有力,陈福一声号令,随即便有人取出了售罄的牌子,牌子一挂,立即关门。
外头大排长龙的人一见,顿时沸腾了,有人愤愤不平地叫道:“我都排了三个时辰……”
另一个人道:“怎么就没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到了我这儿就没了货?”
有人甚至嚎啕大哭,或许是饿的难受,昏厥了过去。
有人则是愤怒的破口大骂:“谁要买你们陈家的瓷器,我若再来,我便是王八养的。”
外头一阵混乱。
好在陈家的余威尚在,店里也是如临大敌,大家倒是不敢动手,只是叫骂不绝,那些排了很久的人,心里更是凉到了极点,白费了这么多功夫,结果什么都没有得到。
而卢文胜在此刻,已觉得自己身体要掏空了,又冷又饿,却是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揣在怀里,心里……竟隐隐有喜悦。
虽说花了七贯钱,花费了这么多的功夫,甚至……自己根本没有挑到一个中意的款式,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尤其是看到那些气的跳脚的人,令他有一种好像花了钱还中了大奖一般的感觉,一时高兴得热泪盈眶……
刚刚走出没多远,将乌压压的人抛在后头,拐过了几条街,这里的人少了许多,可他抱头跑着,路旁却有不少货郎在此,口里叫住他:“兄台,兄台……你瓷瓶卖不卖,卖不卖?”
卢文胜压根没工夫理他们。
身后的人大叫:“十五贯收,十五贯,兄台,这不吃亏啊,转手就赚了这么多钱。”
见卢文胜越走越远,还有人不甘心:“十七贯,你平白挣十贯呢,十贯……我实话和你说,你出了这里,再寻不到更高的价了。兄台……”
卢文胜依旧理也不理。
他闷头捧着瓷瓶,像抱着自己的宝贝一般,便连娇妻美妾,在此时也不香了。
为了这么个宝贝,已经不是花钱的事了,这里头投入的……还有自己的感情哪。
十七贯……我卢文胜很看重吗?
虽说平白挣了十贯,对于卢文胜这样的人而言,也不算是小钱,放在平常的百姓家里,甚至足够一家老小两三年的生计了。
可这算得了什么?
他赶紧回家,却舍不得将这瓷瓶放在堂中,太招摇了,若是有什么磕磕碰碰,自己也舍不得,于是小心翼翼的取了一个箱子,垫了干草,将瓷瓶收了起来。
当夜,又叫了几个朋友,那陆成章便是其一,大家一起到家里喝了酒,而后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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