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从前并不癖好怪力乱神,但是我醒来后发现,他一月之间就成了一名爱掐好算的卜师。”
云凤泽沉吟了片刻:“莫非与你这场病有关?”
赵明月先摇摇头,再颔首。“此前我一直以为同我并无关联,还曾打趣爷爷树业太晚,怕只能成半吊子。可是给澜漪催眠渐深时,我望见了两幕从未存在于记忆中的场景,很清晰,很真实。在第一幕里,我在房间里昏睡着,我的家人和当时最有名望的阴阳师在房间外面说着话。那位大师说,我之所以会莫名沉睡,是因为我的一缕魄突然游离出身体,而且…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身侧的男人褐瞳转幽,惯常静敛的长睫此刻卷翘欲飞,并着压住她唇瓣的手指轻颤着。“只是梦而已,你无需思虑太多。”
赵明月以小指勾住他的拇指,轻轻扯下。“那时我只当爷爷他们病急乱投医,不仅请了阴阳师,还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深信不疑。不过我爷爷一直觉得,正是因为他依照那位大师的指导修习了五行之术,我才能健康无虞地长大。”
云凤泽望进她渐渐弥漫出哀伤与不可思议的眸子,抚着她的手背道:“可是经过这次摄念你才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没错。”赵明月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待到第二幕,我看到的,便是另一个时空里的,八岁的我。”
“真的是你吗?”
“是段玉珣。”
赵明月起身下床,这厢回眸朝她家寨主浅笑,那厢已取了短剑,行云流水地舞了起来。
不待她舞完,便教云凤泽连剑带腕子一并扣住了,微拧了眉道:“这些招式你同谁学的?”
赵明月将剑丢给他,“八岁的段玉珣。当时她就是在练这些招式,我看着便知道她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不过她显然对这些剑招还不熟练,居然不小心让剑脱手飞到了水里。”
“她不会水,差点被溺毙,三魂七魄无定。你的那缕魄便在那时归到了她的魄位。”
云凤泽收剑回鞘,神色一派了然:“而后呢?”
赵明月觑着他,忽地噗嗤笑道:“我瞧你比那位阴阳师神乎多了,爷爷应该向你学艺才对。”
尔后便敛下翘睫,眼神认真得再没半点笑意。“待我确认一件事,再与你说后头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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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饭后,赵明月便独自前往擎政邸。一路想着记忆里的那一幕,心口又隐约泛起了痛意。不觉四下里张望着重叠参差的殿宇兀自嘀咕:“再有钱,睡觉也不过可着一张床。造这么些房间,难不成那霸王爱梦游,要一间间睡过去不成?”
“在别人家偷说主人坏话,娘娘的胆子还真大。”
寒冽的嗓音自背后骤起,赵明月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转了身微笑道:“小帅哥家家的,不要这样尖刻嘛。不然很容易讨不着媳妇哟。”
清宵果然冷飒着眉眼立在玉兰花墙前,视线扫过赵明月的衣着,连眉心都攒了起来。“娘娘如此打扮,是打算畅游内庭么?对于我家主子的病况,娘娘就一点不挂心么?”
“我想玩,哪里不好,非得上赶着跑到这里,被个不待见我的明朝暗讽?”
赵明月冷哼了声,不免着恼。又念及清宵护主心切,也不愿同他打嘴仗,只扯了扯身上的婢女装道:“我想进去瞧瞧你家主子,碰到这个小妞,说我没穿府里的下人服,定不是自己人,死活不让我进。于是我便借了她的衣服来穿咯。”
清宵冷色稍解,不过唇边仍残存一丝讽意:“倘若真穿上这身衣服,才不得近主子身呢。”
赵明月眨眨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赤霸王平日里是不许婢女贴身伺候的。方才那小妞八成是将她这外来户当成了竞争对手,才有了这般算计。
好笑地摇摇头,赵明月拿下巴点点清宵手上的托盘。“怎么有六碗药?你家主子喝一碗,你陪五碗?”
清宵见她微蹙着眉,面上颇有几分忧色,总算欣慰了些。“其中五碗是给他砸的。”
说话间已将托盘塞给她,抬手指指东侧的翼楼:“主子就在那里练剑。知道娘娘过来,他必定十分欢欣。”
“练剑?”
气血盈动,体内的毒岂不扩散得更开?
后面的话赵明月觉得没必要再说出口,因为清宵小酷哥的眼神再度溢满讨伐的意味。
好吧好吧都怪她,他家主子眼睛看不见是因为她,不肯吃药是因为她,练剑发泄郁火是因为她。
就连中毒,也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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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侧翼楼名唤凌绝,阶陡路窄,檐耸脊危,若有哪个心脏病高血压患者想轻生,爬上来望一望便会心脏麻痹血压飚顶,在还没感觉到痛苦时便了了此生。
可是赵明月健康得很,稳稳当当地上了楼来,将托盘在桌上搁好。待她稍稍平缓了呼吸,耳畔便升起剑锋与空气摩擦碰撞的声音,细而清晰,裹挟着十足的戾气。
赵明月踩上楼边窄栏举目眺去,小心肝不由蹦了几蹦。此时此际,赤冽轩正独自翻转腾跃于峭拔险峻如峰崖的屋脊之上,手势灵转剑光如电,每次的落足点不是窄滑的脊顶便是尖翘的飞檐,轻薄的衣袂与缚眼的白绸飘飏飞逸,委实又帅又酷。
赵明月静静地看着,感受着眼前这些动作与脑海中的渐渐交叉,终至重合,心口处的痛意亦有了着落。她揉揉些许热胀的眼睛,唤道:“冽轩,该喝药了。”
许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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