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
怡竹精舍位于寨子最高点,赵明月一路欢呼雀跃地俯冲下去,将黄昏的景致与菜花的沁香尽纳鼻端眼底。再走过小桥,跨过流水,看见缤纷野花,看见浩荡芦苇,看见…
“大嫂,初次见面,义薄有礼了。”
云义薄立在翠绿田埂上,白袍映日,笑容谦恭,也冬温夏清,也光芒盛放,只是那不动声色的姿态,跟他那外凉内阴的堂哥有六七分相像,赵明月便是看着他,就没有了好心情。
“大嫂?初次见面?辅国公是日理万机贵人多忘事,还是年纪轻轻便外强中干,未老先衰了?”
明眸冷嗖嗖地睨着他。“第一,我不是你大嫂,饭可以乱吃,人不要乱叫;第二,算上这次,我们已经见过三面了。”
“就算暂时不是,以后也会是的。我提前喊几声,大嫂就别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云义薄面不改色,心头瑟瑟。
这姑奶奶果然厉害得名不虚传,他家大哥的追妻之路何其漫漫哪!
赵明月转了转眼珠儿,忽然笑起来。“说得也是,辅国公放着正事不做,偏偷偷给人暗中传消息,意图诱哄良家少女。在你面前,我还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诱哄良家少女?
云义薄忍不住抽搐着俊脸。
他怎么忘了,沫儿可是这姑奶奶的死忠粉丝啊!
“大嫂啊,大哥待义薄极好,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据我观察,你与大哥面相合称,典型的天作良缘,恩爱夫妻脸--”
“那么云大神算,你看你跟我家咏絮之间,可有良缘呢?”
“只要大嫂不从中作--咳咳,”
云义薄讪讪着脸孔,语气明显紧张了。“大嫂你才貌双全,巾帼风范,断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狠心人吧?”
“自然不会,既然辅国公都好作鸳鸯配,我又怎么好意思不成人之美呢?”
赵明月觑着云义薄渐渐松缓的神色,语气越发成人之美。“咏絮那般单纯文弱,我不仅不会让她轻弃你这护花使者,还会努力多帮她物色几名青年才俊,以免哪天你惹她生气或者不在她身边,安慰保护不及。你说这主意好不好呢?”
好个屁,简直烂到极点!
云义薄心里突突地冒着火,面上还得憋屈地赔笑脸。“大嫂,哦不对,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要给沫儿找其他男人,还不如先取了我的性命呢。”
“知错了吗?知错就改呗。”
赵明月不置可否地笑,不再跟他废话。“帮我离开这里,将功补过。”
“姐姐你太天真了,”
云义薄摇头:“就算我不给大哥传讯息,他迟早也会找到你的。在这世上,大哥缺少的东西不多,想要的东西更少。可一旦是他想要的,早晚都会是他的。你何苦--”
“你说我是东西?”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眼见未来大嫂黑了脸,云义薄愈加无奈。
敢情他家沫儿找茬挑刺的本事来自于这更加炉火纯青的姑奶奶啊!
赵明月瞥了瞥一脸纠结的某帮凶,咽下笑意,面无表情。“不管我跟你大哥以后如何,至少眼前缘分未到。你只管帮我,其他的少啰嗦。不然--”
“不然会受凉的。大嫂你还是快些从水里上来吧。”
云义薄忽然笑嘻嘻地拔高嗓门,赵明月心弦一紧,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投机。”
云凤泽慢条斯理地提着一双女式绣鞋走近,应该…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反正这人最擅长不动声色,亦明白她的不情愿,听见了又如何?
赵明月睨着朝她伸过来的手臂,将胳膊往身后一背。“投什么机?神出鬼没,蛇鼠一窝,你再不来我就跟他打起来了。”
“为何要打?”
“他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就刚刚。”
赵明月小下巴一端。“你骂我不是东西了。”
“我没有哇。”
“那你说,我是不是东西?”
“不是,是,不是,我--”
云义薄哽了哽,只觉廿年辩才一夕破,真想吐口老血死了算了。
“行了,你去看看沫儿,晚上早点歇息,明天一早我送你们回白郦。”
“好啊好啊。”
云义薄不能更赞同地猛点头。
要不是为了见沫儿,他才不会大老远地跑过来,送上门给某姑奶奶冤枉又讽刺的。
而且看大哥那神情,肯定既不想他跟沫儿碍眼,又担心某姑奶奶暗中搞策反。不对,暗中策反已经成功。
帮她,对大哥的义不保;
不帮她,与沫儿的情难全。
所以,他更得抓紧撤离这两难的境地。
“不行!咏絮不能走!”
眼看着云义薄迫不及待地奔远,赵明月一把扯下轻抚她下巴的修掌,将脚下的水踩得哗哗响。“我跟她才重逢,话都没说几句,你忍心我们这么快就再分别吗?”
云凤泽勾了勾唇,颊边的酒窝乍现而复隐。“我与你也才重逢,你又如何忍心这样快地与我再别离?”
这有可比性吗?
赵明月瞪他:“我在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如果咏絮走了,我就跟坐牢似的,你忍心吗?”
“忍心,”
云凤泽微微颔首:“不是有我陪你一起坐牢么?”
走不进她心里,他困坐愁城,跟坐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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