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悠顾自斟酒的手一抖,怔怔地看着杯子倾斜向桌案,被簌簌坠落的血滴洇染得鲜红的液体瞬间浸透银白丝布。
憬然抬眸,娇躯软软摔过。蓝云悠本能伸手扶住,在半侧臂膀渐渐温热湿濡的感知里呆滞了深瞳,空白了大脑。
“玉儿!玉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回神过后的颤抖嘶吼声里,赵明月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盘绕于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竟是:真相啊,你还能来得更猛烈些吗?
一盆盆血水鱼贯端出,团团殷红的纱布涌满两双悲怆翻涌的眼眸。两道高挺峭拔的身躯自始枯立,散发出的静默似乎裹挟着摧枯拉朽的爆发力。
总算告一段落,宫中最有经验的御医悄悄松缓着呼吸擦去冷汗,在两位罗刹般的爷面前站定:“殿下,侯爷,姑娘的伤口已上好药包扎完毕。虽然伤的是颈部动脉,但幸好伤口不大不深--”
“流了那么多血,你还想要多大多深?!”
阴寒的幽光一扫,御医不禁抖起老腿磕巴着牙关。“只需卧床静养一段时日,药食双补,自然…”
抬眼瞄到酷杀俊颜上“你在废话”四个无形大字,忙慌摆手召齐一干副手婢仆。“下官等先告退。”
“等等!”
锦炫斯顷刻从呆茫中醒转,沉着懊丧残存的冶庞挡住一打人的去路。“你们说说看,里面的姑娘什么模样?”
“这…五官精美,肌肤如玉赛雪,气质明艳,殆类天仙。”
“嗯?”
情绪莫名的乌瞳轻转,措完一堆溢美之词的御医眼珠跟着一转,从懵圈儿跳到精利:“下官方才只顾着抢护姑娘伤处,无暇多看其他。且下官年岁已长,老眼昏花,实在没瞧清姑娘的面貌。”
“没瞧清事小,说错了事大。”
锦炫斯扫过其他人,似笑非笑。“为免你们记错,本侯亲自与你们说一遍。里面躺着的那位姑娘,面色黢黑,间有胎记与斑点,辨不清五官。”
眼风一刮,众仆婢一片喏喏:“奴婢们记下了,只记在心里,绝不会跟第二个人说的…”
最后一名宫女小跑着踏出门槛,锦炫斯关了门将将转过身,蓝云悠硬邦邦的拳头便重落直击,“看看你干的混账事!她若有什么闪失,你拿什么赔?!”
“拿命。”
锦炫斯踉跄着躲开他狠戾的攻势,渗血的唇角扯出讽刺昭然的笑意:“最初的那个誓言,你不也不敢发么?”
蓝云悠乜了自家表弟一眼,默然拽回了手臂。
人心难定,嫉妒心尤其由不得自己。
同为爱她的男人,谁不深感此理?
里间似传来微弱的呼喊,锦炫斯忙应了声,飞奔进去。
蓝云悠将拳头松了又紧,亦迫不及待地跟上去。
米白撒银竹的褥被间,颈上裹着层层棉纱的女子静静地躺着,呼吸轻缓,乌发柔软,衬得瓜子小脸儿愈发苍白,仿似半透明的晶玉。
“浓儿,浓儿,你好些了么?痛得厉害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锦炫斯深情浓意而不再掩饰的呼唤,蓝云悠眼中痛惊急转:“她是,是…”
锦弟从前到现在始终未变的,青衿心上意,彩笔画中人。
“我的浓儿,青焰…兆凌王妃。”
锦炫斯撇过脸,神色淡淡:“你不是早就怀疑了么?即便我压下了所有消息,你还是查到了银璈那位芳踪公主身上。知晓了她曾是浓儿的贴身丫鬟,你却不愿相信了是么?”
是的,他查到了。
没错,他不想承认,不敢相信。
那样奇特的女子,那样生动的姑娘,只要做他一个人的小侍女、太子妃便好,他自会护她周全,爱她不渝。
此时已有了锦弟,倘若再教他往时提过的那几位贵胄得了她尚在人间的讯息,那么他同她之间…
胸中思绪遽涌,脚下步履迟怔,蓝云悠一步一步地挪至床边,颤抖着微凉的指尖,慢慢抚上明珠美玉般的俏脸。
温热的芙颊似受不住凉意相激,赵明月抗议般嘤咛了一声,自昏沉中醒转,缓缓抬起眼皮,掩在密睫下的眸光由斜坐在床边絮絮关切的男人转向她家怃然僵立的太子爷:“悠悠,你提前知道了真相,高不高兴?”
“傻丫头,”
听着沙哑的嗓音,望着虚渺的眼睛,蓝云悠眼角发涩,喉音抑制不住地黯沉。
取来中空的细银管,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些水,那失了血色的粉唇勾出的浅浅笑意,娇俏了一整张芙蓉面,不止是美,更招他怜惜。
诚如御医所言,肌肤欺霜赛雪,气韵人间罕见。
蓝云悠柔柔地回她以笑,挨着床畔坐下,静静地凝视着她。
忆起那日下棋时的情景,盛亮光线下的她让他产生的宛如目下之嫩白,不亚于此刻之明艳的奇妙心念,便是在冥冥之中预示着总会揭开神秘面纱的她的过去,一切闪躲怯惧的真相。
怪不得她以媸掩妍,怪不得她在书场里那般反应,怪不得…
她从不自弃,因她本是佳人,美姿仙态;
她不懂卑微,因她秀出名门,千金天然;
她不屑权贵,因她自主自立,自成传奇。
只是他不曾料到,彼时期盼的惊艳、困惑得解的代价,是这样令他心疼的伤害。同他所了解的那些旧事叠加,坠得他心口涨痛,心湖溃堤,错综的思绪奔涌至眼底,一泻千里。
锦炫斯默默地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面上不由泛起心有戚戚的浅笑。
虚弱的
喜欢惑世歹妃请大家收藏:(m.iuu123.com),爱优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