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雨歇风住,水落石出。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再回不到当初。
微醺晨光里,银璈镇国公府清丽洁雅的后院中,褐瞳男子手执朱笔细细描画,蕴满情意的浅笑荡在唇边,淡去了卓致面庞上的冷寒,令人无酒已自醉。
空空的洞门闪进一道人影,瞬间移至男子身边:“属下参见主公。”
“危摄,不好好待在青城照护,突然跑回来作什么?”
修净长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水晶奖杯,“小姐还好么?喜欢我送的礼物么?”
“小姐她…”
“她不好?”
迟疑的语气,凝重的神情,云凤泽心下陡起不安:“她怎么了?!”
“兆凌娘娘,殁了。”
哗啦!
水晶粉碎,朱砂盏掀翻。“你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
云凤泽僵硬的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艰难地抬掌阻止危摄再度开口,脚下连连后退,错乱的步履与沉痛的急喘中,属于生命的鲜活生动迅速从眼中流失,义无反顾,仿佛再不会回来。
凉风忽起,桌上的两幅画像被带至高空,颠簸撕裂,最后抛落在池塘里。
云凤泽挽救不及,眼睁睁看着彩色泛白,转瞬无踪。
就像从此以后,他与她的过去,再无从追忆;
而她的巧笑倩兮,亦永远定格在未完成里。
“蕾儿…蕾儿…”
洁白的中衣为朱砂浸染,神智涣散的男人趴在水边,声声低泣幽咽,惨怛如杜鹃啼血。
“滚!都给我滚!”
更远的金彤皇都,锦色门凛风刺骨,高拔冶丽的男人怒不可遏,拳脚所到之处,尽付断壁残垣。而男人素性温煦泊雅的脸上,自心底溢出的痛悔与惊惧交织,苦涩难当,令人触目不忍。
“宗主,人死不能复生,您保--”
“亡命盟,”
锦炫斯眸凝寒冰,“灭了它,给浓儿陪葬!”
切齿的狠意让飞宇不由打了个冷战,悄悄摆着手示意缺胳膊断腿的众属下撤离。“害了姑娘的那支已神秘消失,据查是刈佞所为。”
“假模假式。”
深浓的嗤笑掩不住势不两立的忿恨:“那就把剩下的全灭了。一帮乌合之众,留着只会祸患人间。”
“青城那边的人,撤了吧?”
飞宇阒然领命,心下亦是恹闷。
那般鲜妍灵动的妙人儿,竟然就这样消逝了。
抬眸对上阴云遽笼的乌瞳。“你自作主张的本事可是日日见长了。”
“属下逾矩,求宗主宽宥,请宗主吩咐!”
“一半北上,去银璈查探;一半南下,在蓝域候我。门内部属除了守卫之外,尽数散往盛彩大陆,青城及其邻境以外的任何角落都不能疏忽。”
“您要去寻翥翾爷--”
“借他的海军卫。”
这是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啊!
飞宇暗慨,面上却不敢再露出一丝半缕类似惊讶疑虑等的表情。
似有所感应般,锦炫斯蓦然冲他扬睫轻笑:“活要见人…”
抬掌挥退左右,后面的字随着眸中扑簌簌滚落的晶莹转至无声。
自贴身衣物内取出一对物什,锦炫斯痴痴地看着,一瞬不瞬。
忆起那日众芳雅集,黑暗中与她纠缠之际,她的两只耳坠,一只被他巧取了来,另一只亦刮蹭在他身上,仿佛爱侣般,必要成双,不愿分离。
而今,一日一月的耳坠尚能朝暮相对,他与她却似乎在那斑斓舞衣之间,完成了此生最后的交集。
泪水坠得更急,带着他体温的耳坠渐染热烫,痛到麻木的心脏却比死更冷,无可挽回地直堕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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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湖面微微晃动,涟漪…大起。
“有鱼上钩了,公子快--”
“哗”地一声,赭衣小童愣在当场。
好大一条…姑娘。
哎呀妈呀,没被杀手砍死,快被憋死了!
赵明月抹去脸上水珠,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鲜空气,边张目四望。
群山万壑,幽林耸翠,野花初苞。
什么地方?
大眼睛骨碌碌的,忽然闪过一丝痛光。
“姑娘,你的头发勾住我们的鱼钩了。”
一转头,果然是。
取下与青丝亲密交缠的金钩,没好气地丢进水里。“是你的鱼钩勾住了我的头发!”
啼咚啼咚地踩着水上了岸,埋头拧着衣服。
湿漉漉的又沉又冷,简直从脚底板凉到了脖子。
转了脸,分分钟谄笑:“这位大哥,我说的是事实哦。您一个大男人,犯不着跟我个弱女子斤斤计较吧?还有,这里湿气重,您还是赶紧把宝刀收回鞘里,以免生锈啊。”
哪是水冷,分明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寒。
“你是弱女子?我看,丑丫头还差不多。”
灰衣男子冷哼,满眼嗤笑。
丑丫头?
见他收了刀,赵明月立刻扭头看向水面。
“我的妈呀!这谁呀?!丑得这么天怒人怨,死了算了!”
小手捧着瓜子脸蛋儿,摸了左脸的雀斑,再搓右边的胎记,一时难以接受。
那时她毫不犹豫吞下一颗灭妖娆,存的是即刻变脸,即便倒霉到直面那群杀手,他们也认不出来的侥幸。
如今危险既除,她细细一瞧:这妖娆灭的,也太彻底了吧!
“要死死远点。”
寒掉渣的男声远远跌进耳膜,赵明月忍不住撇眼瞄过去。
这般年轻的声音,如斯高深的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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